大醫精誠:楊紫芝——以醫學改變社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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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明報專訊】前文提及達安輝教授,姐弟三人都繼承義父學醫。前醫學院院長、內科學系榮休教授楊紫芝也是受兩位兄長啟迪投身杏林,今日醫學院研討室之一,即由她為紀念兩位兄長所捐贈。

醫學可謂是最倚重傳承的專業之一,行醫乃終身之職,加上求學與工作環境跟其他學科及工種有一定的隔閡,猶如身在孤島,醫生的精神世界譬如對學術的欣賞,對工作的要求,往往也只有同行理解,從這個角度來看,醫學家族的形成未必偶然。

楊教授的長兄楊偉林1939年畢業於港大,同年二哥楊煥林也被醫學院取錄,但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,二哥與其他師生回內地避難,途中不幸車禍身故,悲痛之餘,繼承兄長的未竟之業,有如家族的一部分使命,也悄然落在她的身上。據她回憶,自幼在家中見慣一副醫用骷髏模型,先由兩位兄長傳給她,再由她傳給侄輩,堪稱家傳信物。

1947年她以全港大學入學試第三名考進港大,並獲獎學金,不負父親所望。楊父思想開明,對兒女教育一視同仁,其時女性的角色依然普遍限於家庭,但民國俠女秋瑾曾喟嘆「休言女子非英物」,楊父也同樣期望女兒學有所成,人格獨立,跟男子一樣頂天立地。1953年她以內科第一名修畢學位,父親引以為傲,樂得大宴賓朋。

忘我工作 巡房至夜半

但當時女大學生屬極少數,女醫生更是鳳毛麟角,一班四十人裏只有五六名女生,只有全力以赴,凡事做到最好,才能在這行立足。她求學時苦讀每至凌晨,當上醫生也常常巡房至夜半,甚至星期日也堅持上課,連她也不禁自嘲﹕「這可能不太受學生歡迎」。

忘我工作的境界來自彼時校風的薰陶,解剖學教授是來自加拿大的軍醫班菲爾少校(S.Martin Banfill),香港日佔時期他被囚北角營,歷經艱苦。他考核學生特別嚴格,曾謂寧可錯淘汰一個,也不可錯讓一個及格,因為這些未來的醫生將要對病人的健康甚至性命負責,病人的利益永遠優先。老師的叮囑在年輕的楊紫芝心中生根,便此生不渝。

1958年她的長兄偉林不幸罹癌,臨終前曾經想讓她繼承自己的診所,但當時得到恩師麥花臣教授(Alexander J.S. McFadzean)的指引,從事研究工作,以及往海外深造,甚至瑪麗醫院的繁忙工作,帶來的滿足感非其他所能取代。最終她沒有選擇家族事業,也沒有建立自己的家庭,而是留守醫學院這個大家庭。

今天她是公認的內分泌學權威,少年時曾經夢想當政治家,如果從政是為了治療社會,推動進步,本質上與行醫的宗旨相脗合,這正是德國大醫菲爾紹(Rudolf Virchow)所謂「醫學是一門社會科學」的道理。醫生回饋社會的方式不止治病,她曾於1988至1996年擔任香港醫務委員會及香港基層健康服務工作小組主席,推動多項改革﹕包括推行專業問責制、統一執業考試,提高醫務聆訊透明度,加強培訓家庭醫生,發展基層健康服務體系等;以及涉獵其他領域,曾出任教育統籌委員會主席、語文基金諮詢委員會主席等,她的高足如梁智仁、楊永強、高永文等,不但各有傑出成就,也都當仁不讓,熱心於公共事務,主導香港醫療的發展與改革。

楊教授今年高齡八十開外,依然勤勉不輟,六十多年來如一日,以瑪麗醫院為家,繼續教學生,繼續見病人。今天港大醫科有「神科」 之譽,但楊教授卻笑稱自己當初因為中英文成績都平平,才選擇讀醫。她認為學醫首要的是「有情」,在「 大醫逸照」系列攝影中,有一張照片是楊教授端詳自己的醫學博士的畢業照,照影兩端,橫亙了超過半世紀的時光,歲月總會在臉上留痕,但清澈堅定的眼神宛如當初,只是如今沉澱了一分對人生的柔情。

文:梁卓偉(香港大學醫學院院長)、唐明(特約作者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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